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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祠堂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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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微明,薄雲裏還殘留幾點星光。

魏敘起身穿戴好,看了眼阿巳:“她昨夜,如何?”

阿巳一下沒明白過來,“哦”了一聲方道:“少夫人抄了一夜的經書,想必是好不了,聽說昨夜就未曾用飯,阿若天不亮就過來求情,這會還在外面跪著呢。”

魏敘淡淡地“嗯”了一聲,經過一夜,火氣已消減不少,但是想起她昨夜那般桀驁,便讓她吃吃苦頭。

不過,她說的友人,到底是誰?

“爺,容小的多句嘴。”阿巳瞅了瞅魏敘,大著膽子道,“少夫人身子骨弱,小懲大誡便好,這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熬不住……”

魏敘瞪了他一眼:“怎麽,這才一夜就熬不住了?”

“畢竟是弱女子……”

“若再多言連你一塊罰。”

“……”

阿若跪在青松院外,心急如焚,抄經也就罷了,進了祠堂便不準送吃送喝,一夜過去,也不知少夫人怎樣了,這要是關上兩三日,還不把人餓死?

“吱呀”一聲,院門開了,魏敘大跨步走出,阿若連忙起身迎了上去:“世子爺,奴婢昨日與少夫人一道出去的,少夫人真的沒有騙您。”

魏敘不理,徑直走過。阿巳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回去。

阿若哪裏肯走,幾步就追了上去跪在魏敘面前:“世子爺開恩,少夫人前日身子便有些不適,昨日還去了趟醫館……”

魏敘頓住腳步,去了趟醫館?她可一點不像身子不適的模樣。

“我來問你,若照實回答,今日便放她出來。”

“世子爺請問,奴婢定據實以答。”

“她昨日離開珍福樓後,去見了誰?”

這……阿若低下頭去,她沒想到魏敘會問她這個,若是讓他知道了,少夫人還有命出來嗎?

“說。”魏敘的雙眼如鷹隼般,死死盯著阿若,阿若心中狂跳不已,雙手緊緊抓住衣角,她不能說,不能說。

“看來,她果真有事瞞著我。”

“不是的,少夫人昨日見的是慶國公府的五小姐!”

此話一出,阿若自己都懵了,她怎麽會說出這麽一句話?好似本就存在於她腦海之中,只待脫口而出……可是,少夫人與閆家小姐根本就不認識啊!她這笨嘴!完了……

“閆五?”魏敘將信將疑,她何時結識了閆家老五?

阿若支支吾吾,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罷了。先給她送些吃的吧。”魏敘喟嘆一聲,“今日我回來之前不許放她出來。”

“是,多謝世子爺!”

天色放亮,紀棠抄了一夜經,又困又餓,連眼皮都擡不起來了。該死的魏敘,要不是她還有要事,何苦在這受你折磨。

“少夫人……”

門外傳來阿若的聲音,緊接著是開鎖聲,木門被推開,天光傾瀉而入。

紀棠瞇了瞇眼,便見阿若挎著食盒進來了。

“世子爺答應放您出去了,您先吃些東西。”說著,先給紀棠倒了一杯溫水,紀棠端起來一飲而盡。

“他會這麽好心?”

“嗯,是奴婢去求的情,不過世子爺說,得等他回來您才能出去。”

紀棠不信,憑她對魏敘的了解,不把她關個三兩天是不會罷休的。“不對,他是不是問你什麽了?”

阿若一臉苦相:“世子爺……世子爺問,少夫人昨日去見了誰。”

“你怎麽說的?”

“我、我說,少夫人見的是慶國公府的五小姐!”阿若快哭了,“我也不曉得怎麽就扯到慶國公府去了,就好像那句話刻在我腦子裏似的,都怪我,給少夫人惹麻煩了。”

紀棠先是一楞,隨即盈盈一笑:“不,你說得沒錯。”

嗯?阿若徹底懵了……

——

入暮時分,風搖翠竹,碧影蕭蕭,歐陽虞站在竹林旁,不時朝遠處張望。

許是心郁難抒,許是風寒侵體,從別莊回來,她便病倒了,休養了好些日才漸漸好起來。左思右想,溫泉之事,她要給魏敘一個解釋,一個不至於壞了她二人情分的解釋……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回廊下,歐陽虞理了理鬢發衣襟,迎上去。

“敘哥哥……”還未說話,清淚先落。

魏敘停住腳步,嗓音稍沈:“身子痊愈了?”

歐陽虞點點頭,帶著萬分的歉意:“對不起,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發誓往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魏敘見她泫然欲滴的模樣,心中突然生出些煩躁。

“你小時候,不愛哭的。”他道。

歐陽虞稍頓,只一瞬,忙擦幹眼淚:“我是怕你怪我,從此再不理我了。”

魏敘輕嘆:“那天的事,我就當做沒發生過,不過,你剛才說的話,也要記住了。”臨了又補一句,“未出閣的姑娘,不可如此作踐自己。”

“我記住了。”歐陽虞欣喜地望著他,“這麽說,敘哥哥是原諒我了是嗎?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

魏敘揚唇:“大病初愈,回去歇著吧,我還有事。”

“嗯。”

看吧,她就知道,他對她終究是嘴硬心軟,十餘年的情分,豈能輕而易舉被剝奪呢。

魏敘回房,換了身大襟交領直裰,隨後去了祠堂。

推開房門,只見地上鋪滿抄好的經文,紀棠正伏在案上專心謄抄。見他進來,放下筆走過去行禮。

魏敘撿起地上的一張紙看了看,娟秀的楷體,叫人賞心悅目。

“你與閆映姝是何時認識的?”

映姝,是閆五的閨字,他稱呼閆映姝而不是慶國公府五小姐,是為了詐她。

紀棠笑了笑:“三年前去郊外踏青,與慶國公府五小姐一見如故。”

“哦?倒沒聽你說起過。”魏敘舒展了眉頭,“你既與閆五小姐是舊識,更要多多走動才是,閑暇時邀她來家中做客。”

“是。”

魏敘看了她一會,面色有些憔悴,雙眼下有隱隱的烏青,想必是一夜勞累所致。

“你若早些說去見閆五,也不至於受這一夜苦。”

紀棠心中“呵呵”,這是說她自作自受嗎?

“世子爺說的是,昨夜是我魯莽了,不該頂撞世子爺。”

她又變回了眉眼乖順的模樣,魏敘心中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她頂撞他,他不喜,她順從他,亦不喜,他何時變得這般矯情了?

收回思緒輕嘆一息:“回去吧。”

“是,多謝世子爺。”

跪在書案邊寫了一夜字,紀棠的腿又疼又酸,待出了祠堂,才靠在回廊邊伸手捶打一會。

“喲,瞧瞧這是誰。”魏襄得意洋洋地走過來,聽說紀棠被關了祠堂,她特意來看笑話,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來了。

“是我大哥哥放你出來的?這才關了一天一夜,大哥哥也太心軟了。”

紀棠這會沒工夫跟她碎嘴,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魏襄卻不依不饒:“關祠堂的滋味不好受吧?沒得吃沒得喝,我若是你一頭撞死算了。”

紀棠站起身子,微笑:“三妹妹總是說你若是我,只可惜你不是我……依我看,你應該慶幸你不是我,你要真是我,早不知埋身何處了。”

魏襄被她繞暈了,不過最後一句聽明白了,這是說她腦子笨?剛想發作,又聽紀棠道:“奉勸三妹妹,凡事多用點腦子,不要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說完,轉身離去。

她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被人利用了?魏襄回過神來,嚷嚷著跟上去:“你什麽意思,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

魏敘站在大槐樹下,嘴角不自覺揚了揚,倒是越發牙尖嘴利了。近來他發現,她大多數時候仍是恭順的,但有時突然又變了一副模樣,就想懷裏溫順的貓,突然伸出爪子撓你一下,叫人氣惱。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魏敘負手在身後,折身往孫氏院中去了。

孫氏剛用完飯,坐在廳中飲茶。魏敘上前行禮後在一旁坐下。

“可吃過飯了?”孫氏問。

“尚未,一會回去再吃不遲。”

孫氏點點頭:“今兒叫你來,是有兩件事。”

“母親請講。”

“虞兒的事,你是怎麽打算的?”孫氏身子往前傾了傾,“她進府有些日子了,不能一直沒名沒分地住著,日子長了難免被人說閑話。”

“母親的意思是?”

“你們的親事是我跟虞兒的母親早定下的,當初你也默認了不是?若不是老夫人從中阻撓哪裏輪得到那個紀氏?也是虞兒心地善良,這要換了別人能善罷甘休?”孫氏嘆口氣,眼珠子轉了轉,“要我說,先將虞兒納入你院裏去,再找機會休了那個紀氏,你意下如何?”

魏敘輕輕摩挲著手指,半晌未開口。

“成也不成,你倒是說句話啊。”孫氏急了,“反正那個紀氏也不得你心,不如趁早休棄,你若不忍,給她一筆銀兩,和離也行啊,也算是替她保全了名聲。”

又等了一會,魏敘終於開口:“母親,我入都察司不久,若貿然休妻再娶,恐惹人詬病。”

孫氏一拍大腿:“喲,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都察司是什麽地方,監察百官言行,以明德性守禮儀為綱常。魏敘剛擔任都察司僉都禦史就休了發妻不是正給某些眼紅之人彈劾的機會嗎?若因此影響了仕途那才是因小失大。

“那可怎麽辦?”

“休妻之事先不論,至於阿虞,母親若擔心她的名聲,不若先讓她歸家。”

“那可不行!”孫氏一口否定,虞兒要走了,那紀氏的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

“那母親意欲如何?”

孫氏一時也沒主意,只得道:“此事回頭再說。”轉開話題:“還有一件要緊事,你父親去郁州兩個月了,至今未有音訊,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昨日你二嬸也來問,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母親安心,我已派人去了郁州,相信不日就會有消息。”

“得了消息立即派人來告訴我。”

“是。”

魏敘心中也詫異,照理說,父親與二叔處理完商行之事,月餘就該返回,緣何去了兩個月還沒消息。眼看就要入秋了,該不會真的遇上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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